《我因思愛成病》

　　◎ 木弓

　　自從讀了長篇散文《曠野無人——一個抑郁病患者的精神檔案》以后，我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關心李蘭妮。那個有著超強品質意志，與疾病頑強抗爭的李蘭妮形象一直在我的腦海里。無論是真實生活著的李蘭妮，還是作為文學形象的李蘭妮，都讓我們感動，都讓我們無法忘記。我們見面的機會并不多，但每次聽到朋友說見到李蘭妮了，心里就會有很好的感覺，仿佛是我也見到她一樣。真見了面，我很想和她說點什么，結果每次什么都沒說。事實上，我是怕說不好，傷害人家。

　　讀到新近出版的《我因思愛成病——狗醫生周樂樂和病人李蘭妮》一書，才知道，我還是不懂李蘭妮，還是把她當病人看。或者，我們還不知道，存在著一個新的李蘭妮。其實，這個時候的李蘭妮，也許身體還有病，但精神完全超越了病人的敏感悲觀的困局，超越了病人對死神的無法擺脫的恐懼，以一種樂觀豁達的心態面對疾病，面對生活，面對世界。正像她在書中所說：“我失去了躲在死神背后的依賴。我必須直面喧囂的塵世，摸索該怎樣活。”這是一種超人的勇氣，也是一種全新的人生境界。她能寫出這樣一本書，就充分說明，她精神沒有病；她的精神質量甚至要高于我們，她的精神力量可能大于我們。她和我們每一個人想的都一樣；她是一個優秀的作家，她比我們想得都要深沉。如果我們不知道她的精神品質的真實存在。我們就不認識李蘭妮。

　　這部以新的精神、新的姿態、新的風貌完成的長篇紀實散文實際上是在教我們什么是愛？怎樣產生愛？如何實現愛？我們為什么需要愛？本來，這是許多作品的主題。在我們這個嚴重失落“愛”的時代，作家們就會更喜歡談“愛”。這似乎天天可以說，但又很難說得完、說得透的話題。不過，在一個曾經與死神做過殊死搏斗的作家這里，“愛”的話題就不同一般，就不同凡響。非常有意思的是，這種“愛”是和一只寵物狗周樂樂之間的關系中發展開來的。這只意外得到的小狗與其它寵物狗不一樣，很難馴服，我行我素，常常給女主人惹是生非，鬧得女主人很不開心，有時還很狼狽。但是，“愛”就是從這里產生了。女主人公終于發現，是這只出身并不高貴的雜種狗，教會了一個病人如何產生“愛”，教會病人如何學習愛的課程。人們終于發現，所謂的寵物療法，其實就是愛的療法。狗主人說她因思愛成病。其實，她是想說，因愛而有了人的溫暖，有了生活的陽光，從而因愛懂得了人生的價值，獲得生命意義。這部紀實性作品的立意從這樣的關系中升華開去，展開了其深刻而開闊的思想境界。

　　不知是因樂觀的人生態度去發現小狗的靈性，還是因為小狗的靈性給人帶來樂觀的生活熱情。《我因思愛成病》一書顯然傾向是小狗周樂樂改變了病人的生活。李蘭妮把小狗周樂樂當作一種心理精神的救援，是神賜給她的寶貝。她一直相信，上帝對她特別的寵愛，派周樂樂來把她帶出曠野困境。實際上，讀了這部作品，我們更相信上帝其實就在李蘭妮的心中，她創造了自己的神，她內心骨子里的生命力量為她沖開一扇大門，讓她有了一種戰勝病魔的堅定意志和堅強信念，讓她心中的神以愛的方式在周樂樂身上得以物化，得以實現。人自身的力量真的不可低估。李蘭妮就是那個能創造神的力量的人。

　　李蘭妮以擬人化的方式，描寫了寵物狗們的生存狀態和精神狀態，塑造著小狗周樂樂的形象，突出了周樂樂獨有的個性和品質。它雖然不是一只名犬，但身上卻有許多名犬不具備的素質。除了大多數寵物狗那種討人喜歡的共性外，周樂樂還顯得與眾不同，特別難以調教，像一個壞孩子那樣，很不聽大人的話，自己有自己的主意，自己有自己的脾氣。我行我素，主人還控制不了。可以說，直到周樂樂長大，都沒有被主人調教過來。正因為如此，周樂樂總是到處闖禍，搞得鄰里關系很緊張，搞得主人很無奈，恨不得把它閹割掉。本來，打算讓它來當狗醫生，幫著治療主人的病，結果常常弄得主人加倍煩惱。但周樂樂還是周樂樂，被誤解也改不了它的本性。它一直就是在誤解中長大。就是這么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小狗，迫使主人不得不換另外一種方式和它相處。結果發現周樂樂那種堅強的個性，超常忠誠度的了不起的優秀之處，發現當我們調整一種方式，去看這只普通的小狗，完全會得出不同的認識。事實上，在這個調整的過程中，主人收獲到一種自從得病以來就不斷失去的情感——愛。我們需要別人的愛，更需要懂得愛別人，愛生活，愛這個世界。如果我們失去了愛，那么，我們真的是病了，真的無法醫治了。周樂樂也許不能真正治療主人的病，但它讓主人有了愛，懂得愛，這就是最根本的治療，這就是最需要的救助。當我們讀到周樂樂在拼命扒拉女主人，似乎要喚醒女主人神志這樣的細節時，我們知道，不管主人怎樣誤解它，但它的愛不變。它就是愛的源泉，終于流進了人類的心田里。這個時候，周樂樂的形象猛然升華出靈魂崇高感來。小狗周樂樂的性格已和人性融為一體。

　　其實，在這部作品里，她已經不那么沉重地思考人生哲理了，而是以熱愛世俗生活的平常心態去講述她與周樂樂的故事。這種變化反而表明作家思想的深化，感悟的從容。從這樣的基調上去把握與周樂樂的關系，完全超越了一般的司空見慣寫寵物的小資休閑讀物——賦予寵物思想文化的品質，實現了樂觀向上的主題。小狗周樂樂的形象正是得到主題生氣的生動灌注，有了相當豐厚的文學含量。

　　需要特別指出的是，我們一定會從《我因思愛成病》一書中讀出“愛”的神圣感。書中主人公終于意識到小狗周樂樂其實就是神派來拯救自己的，是來啟迪愛心的。一個與病魔抗爭得精疲力竭的人，能從理想的星空中收到“愛”的信息，獲得“愛”的力量。她得到了“愛”，成了自覺的“愛”的傳播者，本身也放發出神圣的光芒。這就是一個全新的李蘭妮。

編輯:梁碩芳